舒月

亲密关系究竟为何物

一个人不可能背叛他的缪斯

很难说为什么还要写,为什么发出来,但可能就像标题,一个人不可能背叛他的缪斯,我随便写写,大家爱看不看。

*本文summary:小城故事多。

*推荐bgm:宋冬野《董小姐》

*第一人称叙述

 

我知道有许多人特地打印下他的照片,只为了夹进书里。我知道有许多人把他的演出票根郑重其事地放进收纳册中,在无从得见他的日子里摩挲一千遍。我知道有许多人让他的名字盘踞在听歌软件的收听榜单第一位,知道有许多人为他出言不逊、恶语伤人,知道有许多人相信他、爱戴他、倾慕他,为他快乐、为他笑骂、为他流泪。他们不知晓他、不认得他,他在舞台上、幕布之前、镁光灯下,他们在座位上、观众席中、匿名背后,一块屏幕里外的距离是一条天生的鸿沟、一道自然的天堑。

我在Y城第一次见到高天鹤,很难说当时他是一个得意者,还是一个失意人,因为他看起来自在又普通。高天鹤头上扣着暗色的鸭舌帽,手里拿着一杯景区里买的星巴克,适应良好地融进了江南水乡的热浪与熙熙攘攘的游客之中。

白T恤、黑口罩,水珠从他手指上抖嗦着往下掉,暗颜色从纸质杯套上洇开来。套子上边,绿尾巴小美人鱼的表情比蒙娜丽莎还神秘。

比谁都不神秘的高天鹤抬起眼睛,说:

“哈喽哇!幸会。”

我说:“高老师,幸会。”

见到高天鹤是一个意外,Y城于他是散心地,于我则是故乡,我俩的共同好友是个作家,满口答应同我们分别的约会,不料临近deadline,被编辑一通狂催,掩耳盗铃不成,被捉拿归案,只留我和高天鹤面面相觑。

我不愿意拂友人面子,答应带高天鹤在周遭游览一天,一尽地主之谊。

 

高天鹤踩着人字拖在景区的人海中非常从容地游览穿行,真诚地应和我讲的每一个传说和掌故,心甘情愿地被沿街商户宰很多刀,从多方面上来说都是个称职的游客。他来得不好,阳春时节正是穿花绕树看山探水的好日子,现在已经是七月,我带他去看湖,只见春花儿都谢完了,似火骄阳之下,只有荷花携叶连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。

夏天的风缠绵悱恻、纠缠不休,恼人极了。几处景色看完,太阳更加毒辣,我要避暑,高天鹤想游湖,可谓一拍即合,于是同人一起合拼了一艘小艇。

艄公长啸一声,长蒿一拨,小船离岸。骄阳照射下,湖面波光粼粼、一碧万顷,煞是好看。身边的游人皆兴致盎然,纷纷朝舟外探看。我自小在这里长大,觉得此景也无甚特别,百无聊赖之间,抓了一把糖果剥了吃。

撑船的老伯一口本地话,同船上的导游仿佛熟识,二人闲侃一番,你来我往说了许多口水话,我听得很是下饭。导游请他唱首山歌,艄公呵呵一笑,玩笑说:“老头子今天唱了一天,不想再唱啦!”他一指那导游,说:“他来唱!”

导游一乐,刚想回话,我身边的高天鹤说:“我来。”

我手里捏着半块牛轧糖,嘴里还有半块,直黏得我说不出话来。

我叫道:“欸!”

哪知道他根本不睬我,我眼睁睁看着高天鹤站起来、走到船头去,手虚虚扶着小船的顶,痛快地唱了一首,接着又唱了一首,接着又一首。

高天鹤的歌声化在风里,飘荡在湖面之上。不知道他是为吟天、吟山还是吟水,是早有宿构还是一时兴起,我本不通音律、不识曲谱,但在他吟咏之下,自小到大学过的诗词歌赋一一倥偬而过,忽然明白了古人泛舟江上、低吟浅唱的乐趣所在。

我知道他唱得好,没想到唱得如此好,他尾音方落,我咽下那半块牛轧糖,带头为他鼓起了掌。

掌声之中,一人问道:“小伙子,你学什么的?”

高天鹤回过头,快乐地说:“我学歌剧的。”

 

我们辞别艄公和汩汩湖水,出了景区,顺着道路慢慢往下走。

经此一役,一点儿也不神秘的高老师仿佛有点神秘起来了,太阳沉下去,人心浮起来, 我说:“学唱歌很辛苦吧?”

“实话实说,确实挺辛苦的。”他回答说:“有的时候还会连累到别人。我艺考的那几个月,我妈围着我团团转。”

我坦白自己有几个同样学艺的好友,个中辛酸也管中窥豹过。“学钢琴、请老师,花销也很大啊。”

高天鹤说:“可是我一次放弃的念头都没有过。”他这反应好像条件反射。

 

高天鹤说:“你听过神话没有?”

“诸神各司其职,齐力转动一个人的人生和所有人的人生。”高天鹤背靠晚霞,真诚、又坚定地说:“一个人不可能背叛他的缪斯。”

我看着他,心想这可不好接话,但好像高天鹤本该如此,一切有迹可循。如果站在此处的不是我,换一个更有洞察力、更有阅历的人,也许可以一眼洞穿高天鹤的一生。

 

我说:“好吧,如果你的音乐剧上映,我会买票去看。”

高天鹤即刻挑起眉毛,怒而拍我一下,说:

“我唱的是歌剧。”

随后他笑了,好像四月的春风终于穿堂而过,尽管现在已经是七月了。

我说:“再唱一首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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